16岁少女登顶珠峰：我爸劝我放弃

欣蕾

 

2023年5月15日，16岁的徐卓媛成功登顶珠峰，成为国内南坡登珠峰最年轻的登山者。徐卓媛说：“没有爸爸，我不可能登顶珠峰。”网友一查，其父徐江雷原来大有来头，是15年前湖南登珠峰第一人。但殊不知，自始至终徐江雷都想劝独生女放弃登珠峰。

 

非常父爱：雏凤种下珠峰梦

徐江雷酷爱户外运动，在长沙经营体育用品公司。2006年，女儿出生，那年他恰好登上世界第六高峰——卓奥友峰。因此，他给女儿取名“卓媛”，以作纪念。

次年，徐江雷成功登顶时高海拔8844.43米的珠穆朗玛峰，成为“湖南登顶珠峰第一人”。他把空氧气罐带回家，女儿抱在怀里，任凭大人怎么哄都不放手。徐江雷乐了：“你莫非想学爸爸也要挑战珠峰？”

中年得女，徐江雷视若珍宝，常带女儿去户外游玩。徐卓媛4岁时，几家亲友相约去四川四姑娘山。在海拔4000米处，同行的小哥哥状态萎靡，徐卓媛却丝毫没有高原反应，踩着树叶笑个不停。徐卓媛10岁时，徐江雷带着她徒步，走过15公里的冷水溪。队友都说她遗传了爸爸的良好基因。

2018年，湖南卫视节目组在徐卓媛的学校录制《少年说》,12岁的她对着台下的徐江雷喊话：“爸爸，我18岁时，也要像你一样去攀登珠峰。”

徐江雷一下蒙了：“攀登珠峰哪是想去就去的呢。”他带女儿去户外徒步，只是不想她成为温室的花朵，从未想过让她去爬珠峰呀。妻子则认为女儿只是说说而已，不必当真。

徐卓媛可不是说说而已，她天天缠着爸爸，要进行专业登山训练。徐江雷便给她一个“下马威”，买回10公斤重的铁衣，让她套在身上开跑，想借机打消她登珠峰的“妄想”。谁料，三天后，徐卓媛穿着铁衣，轻松跑完3公里，之后不断加练，每日坚持负重跑5公里。

一计不成，徐江雷又将22公斤重的沙袋绑在女儿脚脖子上，让她连爬五层楼，来回五趟，中间不停歇。徐卓媛爬过一趟后，气喘吁吁，满脸通红，瞪着大眼看着爸爸。“不行就停，这种训练，一般成年运动员都受不了，你别逞能。”“谁说我不行！”徐卓媛噔噔噔地继续上楼。她那单薄倔强的身影，让徐江雷既骄傲又心疼。

眼见负重跑、高强攀爬都难不倒女儿，徐江雷索性带她去了海拔5200米的珠峰大本营。在珠峰博物馆，聆听挑战者的故事，祭奠以前攀登珠峰殉难的勇士，徐江雷心有戚戚，女儿却一脸坚毅，像极当年的自己。

他决定陪女儿“玩”下去，看她能坚持多久。

 

乘风后浪：猫爸因爱反“鸡娃”

2019年8月，徐卓媛登上四川省阿坝州海拔5025米的四姑娘山峰巅。她跟着爸爸冬练三九，夏练三伏。三年初中，同龄人在玩网络游戏、刷题，徐卓媛则坚持不懈地训练。临近中考，时间紧张，她就在书包里常备跳绳，见缝插针地跳500次、1000次。

2021年9月，徐卓媛被湖南师大附中录取，这也是爸爸的母校，她还成功竞选为年级学生会主席。徐江雷夸女儿比自己当年优秀。徐卓媛一脸自信地说：“这算啥，我是吸负离子长大的‘户二代’（户外运动二代），我还要登上珠峰，珠峰可是比你当年高了呢。”徐江雷哈哈大笑：“你就想碾压爸爸呗！”

这年10月，徐江雷带女儿登上四川省阿坝州黑水县海拔5210米的三奥雪山——奥太娜，同行的队友夸徐卓媛是妥妥的登山后浪。

这次登顶后，徐卓媛对登珠峰更加心心念念。若从尼泊尔的珠峰南坡出发，要求有海拔6000米以上的攀登经验并办理官方登山许可证。若是从我国境内的珠峰北坡出发，要求有海拔8000米以上的登山经验，才能获得登顶资格。经过3年多的专业训练和层层挑战，徐江雷笃定女儿已具备挑战新高度的体能和心智。

2022年7月，徐卓媛前往挑战海拔7546米的慕士塔格峰，这里被登山爱好者称为“珠峰梦”的考验场。登山队在途中经历几次暴风雪，快要登顶的200米尤其艰难，响雷在头顶爆裂，登山杖通电般嘶嘶作响。在零下30多摄氏度的峰顶，徐卓媛感觉头发贴着头皮冻成了冰块，自己仿佛是冰冻的行走机器。那一刻，她想起了父亲的话：“最难熬时，默念坚持，往前！”

当年7月26日上午9点53分，徐卓媛成为全队年纪最小且唯一的无氧登顶成员，成功获得冲刺珠峰的入场券。得知女儿途中遭遇凶险，徐江雷倒吸一口凉气：“16岁登上慕士塔格峰，已经很牛了。咱见好就收，再玩点别的？”

徐卓媛不干，她想趁热打铁：“不，我就想在18岁以前登顶珠峰，这是我的梦想。”

小牛犊冲劲十足，徐江雷担心归担心，也只能尊重她的意愿。登珠峰，要有超强的体能，更要不少钱。当年，徐江雷登顶珠峰花费35万元，如今，少则50万元，多则上百万元。他开始拿钱说事，借口拖延。

2023年初，徐卓媛在网上看到有人众筹70万元读EMBA的消息，便灵光乍现：我也可以试试众筹呀，顺便让大家关注登山运动，一起见证梦想的力量。

徐江雷深知，这将是另一种挑战，但不妨一试，让女儿明白世界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。

2023年3月，徐江雷在朋友圈发起众筹，筹集50万元助力女儿圆梦珠峰。项目一上线，很快得到朋友们的支持。大家说少年有梦想，必须鼓励，这比雷哥嫁女凑份子更有意义。

然而，众筹圆梦基金在网上曝光后，引来一些人的无端攻击，说父女俩拿别人的钱去圆自己的梦，上去了也下不来。

徐卓媛委屈地哭了：“爸爸，我就要上去给他们瞧瞧。”徐江雷动容了：“世界不会都围着你转，无须在意。但不管最后筹多少钱，爸爸都会尽力支持你。”

徐卓媛不再关心网上的评论，心无旁骛地准备5月冲顶。十几天后，徐江雷筹集了26万多元，关闭了众筹通道，自行筹钱。幸运的是，一家药企看到媒体报道，主动联系徐江雷，赞助30万元，并提供了不少抗高反的药品。

 

圆梦巅峰：“户二代”不躺平

2023年3月底，徐卓媛拿到尼泊尔旅游局签发的珠峰登顶证。为了排除途中任何一个可能出现危险的节点，徐江雷带女儿反复看了近3年和珠峰南坡有关的登顶纪录片《攀登》《无尽攀登》《珠峰队长》，结合片中危险的场景研究攀登路线和营地情况。

4月中，父女俩出发前往尼泊尔，历时6天从卢卡拉徒步到达珠峰大本营。攀登前，父女俩去祭拜登峰殉难者。徐江雷仰望着雪山，再看看摩拳擦掌的女儿，心中波涛汹涌。此前，女儿没有遭遇恶劣天气，可珠峰除了骤变的天气之外，还有可怕的雪崩。他再三叮嘱女儿：“记住，登顶不是目的，安全才是必选项。”

以前每次出发前，徐江雷都让女儿自行收拾装备。这次，他一再关照女儿，数次检查行李。徐卓媛倔脾气上来了：“我没去过，怎么知道需要哪些东西？”

“全世界有多少人去过？现在退出还来得及。”徐江雷劝她。“都到这儿了，还放弃，怎么可能？”徐卓媛不服气地回应。

今年是人类登顶珠峰70周年，从尼泊尔南坡登顶珠峰的人数创下历史新高，势必拥堵。2023年5月13日尼泊尔时间下午1点52分，修路队率先登顶山峰。按徐江雷事先周密的部署，徐卓媛和队友夏尔巴（当地攀登向导）几乎同步跟上，于5月14日晚从海拔7950米出发，冲顶。

越往高处，空气越稀薄，装备尤显笨重，行走变得异常艰难。距离珠峰顶点200米处，突然起风，稍有走神没抓住两旁的安全绳，就会被时速100公里的风刮倒。历经10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，徐卓媛一行终于到达仅能容纳7人的珠峰顶。

徐江雷驻守在大本营，彻夜未眠，好在最后等来了好消息。他大声给女儿打气：“记住，平安下山才是关键。”

登顶，只是登山的开始，大部分山难都发生在下山时。在极寒环境下，人精疲力竭时，脚下极易发软，打滑。兴奋过后，徐江雷止不住担忧，还要5个小时才能下撤到海拔7950米，之后再下撤到海拔6500米左右，也要5个小时。连续奋战20个小时，女儿行不行呢？

拍照留念后，徐卓媛一行便准备下山。这时风力加大了，一行人顺着山脊下行，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，风雪大作，没有安全绳，足以把人刮倒。零下40多摄氏度的旷野，徐卓媛的手和脚逐渐不太听使唤，脑子都要快冻僵了。

所幸有惊无险，徐卓媛来到了海拔6500米处的C2营地。按照计划，她要在此休整一夜再回大本营。但她执意往回走，经过昆布冰川，跨过深不见底的冰裂，不吃不喝，凭意念机械式地向前。她只有一个信念：尽快回到大本营。徐江雷得知女儿的举动后，心急如焚。

终于，徐江雷在加德满都等到了平安归来的女儿。徐江雷身穿短袖T恤还觉得热，女儿还裹着羽绒服，两眼迷离地说：“我要睡觉。”这个连续32小时不眠不休的挑战，让徐卓媛体力极度透支。徐江雷赶紧给她快速补充能量。看着蜷成一团秒睡的女儿，徐江雷才彻底安心。

由于长期高强度训练，徐卓媛的膝盖有些劳损。一回到长沙，徐江雷便联系专家帮女儿护理膝盖。徐卓媛想到比她年长很多的登山爱好者，他们的情况更糟。于是，她对父亲说：“爸，我有个新梦想。”徐江雷心里一惊：“啥，再爬珠峰？爸爸真不奉陪了。”他紧张的样子把徐卓媛逗笑了：“我要报考你的母校中南大学湘雅医学院，学习运动康复，为更多运动爱好者提供帮助。”

“这回爸爸百分百支持。”徐江雷乐了。

 

摘自《家庭》2023年14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