拒绝申请破产，92岁奶奶10年还债2077万元

 

最近，“92岁奶奶10年还清2077万元债务”登上网络热搜榜，获2.7亿阅读量。这位奶奶名叫陈金英，81岁时因创业失利欠下2077万元债务，但她拒绝申请破产避债：“欠了别人钱是一定要还的。”之后，她卖厂房、卖住宅，靠摆摊卖羽绒服筹钱还债，用10年还清全部欠款。网友了解后，赞叹不已：做人当学“诚信奶奶”陈金英，背可以驼，但腰不能弯。

 

退休创业，经营不善欠巨债

陈金英是浙江丽水人，祖父和父亲是当地有名的中医。受他们的影响，她从小对中医中药有浓厚的兴趣，长大了就读中医专业，从学校毕业后顺利进入莲都区老竹畲族镇卫生院工作。行医28年，陈金英每次都尽心尽力为病人诊治。

20世纪80年代，53岁的陈金英从卫生院退休，突然闲下来的生活让她有点无所适从。当发现部分老年人一到冬天就腰疼、关节疼后，她敏锐地察觉到这跟穿得不够保暖有关系，便萌生出为中老年人群生产羽绒服的想法。丈夫和儿女们知道后都极力反对，可陈金英是个执拗的女人。在一片反对声中，她毅然去学习制衣技术，研究市场需求，又掏出3000元积蓄租下一间不大的厂房，招来10个车工、1个裁缝，开了一家名为“兴华羽绒”的加工厂。

作为老板，陈金英凡事亲力亲为，绝不允许偷工减料，一件羽绒服的羽绒含量必须高达90%。在她一丝不苟的要求下，工厂生产的羽绒服一投放到市场就受到消费者的青睐。陈金英成了服装市场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。

随着生意一路凯歌高奏，2004年，她通过银行、民间借贷以及向亲友借款，投入1600万元在丽水市开发区新盖了近6000平方米的厂房扩大生产。

开始几年，事业一帆风顺。鼎盛时期，厂里有100多名员工，年营业额突破1000万元，看着通过一步步努力收获的成果，陈金英由衷感到高兴和自豪，还特意花高价在工厂门口立起了一个展翅高飞的雄鹰雕像，寓意事业如雄鹰般展翅翱翔，前程万里。

然而，天不遂人愿。仅过去6年光景，工厂资金链断裂，负债高达2077万元。面对巨大的债务，年轻人尚且惶惶不安，更何况一个年过八旬的老人？陈金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。这时，有好心人建议她申请破产避免承担债务，但她没有丝毫犹豫便说：“这哪成，做生意最讲究诚实守信。银行贷款那是国家的钱，不能占国家的便宜。民间借贷，是人家退休养老的钱，是人家辛辛苦苦赚来的。欠了别人钱是一定要还的。”

 

诚信为本，为还债奔波10年

秉着朴素的信念，陈金英先后变卖了工厂、自己的两套房子以及手里所有值点钱的东西，以偿还部分银行债务，但账面上仍有80多笔共计277万元的欠款。在当初筹集资金时，她曾承诺过，一定会把借款如数奉还。对陈金英来说，背信弃义的事是万万不能做的。

陈金英不愿累及儿女们，把还债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，她要重新起步做羽绒服。81岁那年，她带着几个熟练工，租了间小厂房，重操旧业。然而，令她始料未及的是，羽绒服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销路。此路不通，陈金英又动起了摆摊卖羽绒服的心思。说干就干，她每天早上5点多起床，去街头、老年公园摆摊叫卖羽绒服，常常在户外一待就是一整天，饿了就吃点烧饼充饥，收摊后第一时间就把当天的收入拿去还债。

寒冬腊月，最令陈金英喜忧参半：喜的是，气温下降，手中的羽绒服有望多卖出去几件，也就意味着手里的欠条就会少下去；忧的是，年关将近，债主们将纷纷上门讨债，她又一时拿不出钱，不由得胆战心惊。

那年除夕夜，陈金英和老伴潘英武刚吃上女儿买来的一点菜，外面的砸门声就“咣咣咣”响起，夹杂着一阵高过一阵的叫骂声，不用看也知道这是债主拿着欠条登门要债来了。家人胆怯地开门后，若干个彪形大汉冲进屋，嚷嚷道，今天必须还钱，不还钱就别怪他们下手没个轻重。

陈金英夫妻虽然害怕，可毕竟自己是欠钱的一方，只能小心翼翼地赔不是：“钱一定会还给你们的，可现在……”对方听了仍凶神恶煞地围堵着，丝毫没有动容或退场的意思。无奈，陈金英只好把外甥刚送的2000元拜年红包给了他们，债主见再待下去也拿不到更多钱，只好不情愿地离去，同时撂下狠话：“再还不上，可就不是这么好收场了！”

被人上门催债，是陈金英的噩梦。高度的神经紧张让她无法吃一顿安心饭，不能睡一个好觉，但她都默默扛着，从没掉过一滴泪，相信自己只要努力，生活总会好起来的。

尽管陈金英卖力还债，可命运的暴击依然没有放过她：卖厂不久，比她大2岁的老伴潘英武突发肾衰竭离世了。老伴生前经常念叨着一起去旅游，可陈金英总是摇摇头，以前是一心放在打拼事业上，后来是觉得背着一身债去旅游影响不好。怎料，这一时的错过，竟成了无法弥补的遗憾。回想往事，坚强大半生的陈金英再也忍不住，泪水从皱纹密布的脸颊流淌下来。

老伴撒手人寰，陈金英痛苦不已，可她没有沉沦下去。第二天，陈金英擦干眼泪继续摆摊，因为有银行和亲朋好友的钱还没还上，她不能失信于人。

把债还掉，成了陈金英的人生信条。她雷打不动地大清早就去摆摊卖羽绒服，而除了一日三餐外，她几乎没有开销，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用当年工厂剩下的边角料缝制而成的。就这样，她一点点偿还债务，陆陆续续还了30多万元。

寒来暑往，年迈的陈金英推着三轮车，佝偻着背，摆摊卖羽绒服的身影，渐渐引起了人们的注意。在交流中，有人问：“你这么大年纪了，还欠这么多钱，平时会不会发愁日子难过呀？”满脸沟壑的陈金英笑着回答：“做人要讲信用，我只有把债还清了，才能过上舒坦日子。”陈金英坚持还款、诚信为本的精神打动了很多人。

一传十、十传百，陈金英的事迹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，大家纷纷伸出援助之手：不少市民驱车几十公里来购买羽绒服，当地妇联组建志愿者队伍帮她售卖羽绒服，还有电商免费在自家店铺的首页挂出链接帮她卖货。

众人拾柴火焰高。靠着大家的帮助，陈金英的羽绒服销量节节攀升，从先前的一年销量3万，到如今的单天销售2万，最多销售3万。她身上的担子减轻了不少，还债的步伐也明显加快。

2018年1月，88岁的陈金英还清了银行的贷款。那天，她在摊位旁支了个架子，上面贴了一张大大的写着感谢信的红色海报，感谢给予她帮助的人们。之后的几天，她听从大家的建议，省出几万元租了家店面卖羽绒服，偶尔她也会去上海进货。不过，她去进货时从不住高档旅馆，而是住便宜的，只为能省下点钱。

10年起早贪黑，10年省吃俭用。2021年2月5日，陈金英颤巍巍地将7万元还给侄子陈其德，终于还清最后一笔欠款，激动得像个孩子，说：“总算可以好好过个年了。”

 

发挥余热，热心公益捐善款

还完债一身轻。这年春节，陈金英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，91岁高龄的她去理发店做了个头发，破例给晚辈们买了新年礼物，还躲在家里狠狠地看了3天电视，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告别10年漫漫还债路。

羽绒服店一直是陈金英的牵挂。3天后，陈金英又照常早起，去店铺售卖羽绒服。家人对她的行为很是不解，劝道：“10年辛苦，终于还清了欠款，是时候好好安享晚年了。”陈金英却一口拒绝，和盘托出心里的想法：“别人关心我，我也要关心别人。接下来，我还打算做点公益，把爱心传递下去，捐些衣服给有需要的人。”

自己淋过雨，总想着为别人撑伞，陈金英就是这样的人。她把羽绒服送给帮助过她的好心人，又为养老院140多个老人送上更厚实的羽绒服，碰到残疾人来买衣服则直接送给对方，向困难户捐出1500件羽绒背心……当人们表达感谢时，陈金英都笑着说：“我做的只是小事，还远远不够。”

其实，早在开办兴华羽绒加工厂的时候，陈金英就走在了慈善的路上。事业巅峰时，她多次向民政部门、洪水灾区、革命老区、儿童福利院捐助现金和衣物，用于慈善的金额达100多万元，先后荣获“丽水好人”“巾帼扶贫工程先进个人”等称号。

一个人富有时捐钱不难，难就难在自己缺衣少食时依然奉献爱心。陈金英在跌入人生低谷，为还债焦头烂额时，偶然看到一位84岁的老人靠捡剩菜剩饭过活，她马上动了恻隐之心，不但送上羽绒服，还主动承担对方5年的买米钱，一直坚持到把老人送入养老院。

岁月不饶人，陈金英的背越来越弯了，但她为人的腰杆却直得令人敬佩。2022年1月，陈金英荣获2021年度“最美浙江人•浙江骄傲”称号，评委会颁奖词是：“羽毛虽轻，可以承载千斤信诺；还债路远，不及十年步履不停。白手起家，高龄创业，人生奋进如此。有债必还，迎难而上，不忘乐善助人，你以坚韧抒写典范，你用诚信铸就丰碑。”陈金英获奖后，网友亲切地称呼她为“诚信奶奶”，纷纷表示要去店里支持她，为家中老人购买羽绒服。

尽管“诚信奶奶”颇有知名度，但陈金英卖羽绒服还是那么实实在在，填充物都是90%的羽绒，一条羽绒裤只卖20元到50元，一件羽绒服就卖两三百元。每到冬天，羽绒服的销售旺季，20平方米的店铺内总是挤满顾客。挑选时，偶有老顾客讲起自己多年前买的羽绒裤还在穿，陈金英就笑嘻嘻地接过话茬：“我们的质量，可以放心的，绝不会偷工减料。”顿时，新老顾客挑得更欢了。

从风华正茂到耄耋之年，陈金英一直是个干劲十足的人。年过九旬的她又有了新目标：考取中医医师资格证，发挥余热开诊所救助更多人。为此，她每天清晨3点30分—5点雷打不动地看书学习，和一群年轻人在浙江中医药大学的考场中奋笔疾书。

2022年12月，受寒潮影响，丽水的最低气温一度降至1摄氏度左右，御寒用品热卖。浙江丽水大厦古玩城一楼，一块写着“最后一年大清仓，请各位新老顾客不要错过”的小牌子异常显眼，店内穿着保暖衣的陈金英乐呵呵地张罗着顾客，有人好奇问：“生意挺不错的，怎么就要清仓关掉了呢？”陈金英答道：“我打算用更多时间来帮人看病，多做些公益事业，顺便也出去走走看看。”

帮人看病，是陈金英的老本行，出去看看，是老伴未完的心愿。她计划带上老伴的照片去走那场未完的旅行，用她的脚步一起丈量世界，用她的眼睛一起欣赏风景。

 

摘自《家庭》2023年4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