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导师捉迷藏的女研究生

杏子是个讲究、上进的女孩，每天都化着精致的妆容，研究生一年级的一次组会后来到了我的咨询室。

杏子表情沉静如水，但略微颤抖的双手和低垂的目光暴露了其低落的情绪和焦虑的内心。一段时间的犹豫之后，杏子说自己近期总是感觉找不到方向，想做点研究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，害怕谈论学习，害怕到研究室，尤其害怕看到导师。

听到这里，我有了基本的判断，杏子困难的核心在于学业，但具体问题是什么，还需要进一步了解。于是我引导杏子再详细说说有关专业、导师等学习方面的事情和感受。杏子略沉吟了一会，缓慢地说：“最近总做噩梦被吓醒，在梦里总是会遭遇各种危险的情景，被怪物追、掉到坑里出不来，然后就会看到导师可怕吓人的脸。”

 

学科发展的挑战

在随后几次的交流中，杏子还算比较顺畅地讲述了自己学业的情况。原来，杏子在读的高校是某行业的顶尖高校，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市场需求，学校拓展了新的学科领域，杏子是考研后调剂到这个新的学科领域的第一位学生。新的学科领域不是在实验室做实验，而要求到现场收集第一手资料，可是现场的环境比较艰苦，导师考虑到杏子是女生，一般都没有带她。而且，由于是新的学科领域，学校图书馆也没有订阅相关的文献资料，加之杏子没有同领域师兄弟，导师就在给其他学科方向研究生开组会时捎带着杏子，但导师的要求非常严厉，每次组会都让杏子讲研究进度，杏子没什么可讲，现场就很尴尬。杏子清晰地感受到了导师的隐忍不发，也承受着来自其他方向研究生疑问的眼光。于是，每周一次的组会就成了杏子最难熬的时刻。

“作为一名研究生，我想你肯定想到了应该跟导师直接交流一下你目前的困难和感受吧？但是什么阻碍了你呢？”听到我的提问，杏子沉默着，双手在桌上相互揉搓着，不时抬头瞟一眼我的脸，看到我真诚和鼓励的眼神，杏子稳定了一下内心，突然哭着说：“我真的在心里设想过无数次，可一想到跟导师单独见面的场景，我就心里恐慌、没有办法面对。”杏子说，她想过跟导师单独见面交流的每一个细节，怎么联系导师、到工作室门口怎么敲门、跟导师说什么、导师没反应怎么办，“独幕剧”排练了一遍又一遍，可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战胜心里的恐惧。杏子笃定地说，导师肯定非常不满意我的研究进度，认为我不努力、不优秀。说完，杏子低下头，双手捂着脸，压抑地哭了。

 

学业挑战的背后

经过几次咨询，我认识到，杏子遭遇的问题是学业问题，但同时也跟她自身成长经历有关。杏子成长在单亲家庭，在她很小的时候，父亲就去世了，是妈妈一手把她带大的。杏子除了每年跟舅舅有几次交流外，几乎没有跟其他成年男人深入交谈过。在杏子的印象里，所有的中年男子都像舅舅一样和蔼可亲，从没想过还有跟舅舅不一样的中年男子。在读研之前，杏子认识了她现在的导师，但从没单独交流过，经过几次组会，杏子体会到了导师的威严和强大气场：上进的杏子下定决心要达到导师的期望，做一名老师心目中的优秀学生，但面对威严的导师和新的学科领域现状带来的挑战，杏子感到没有力气和勇气跟老师交流，尤其担心被老师责备。于是，杏子选择了逃避，开始跟导师“捉迷藏”，见到导师就躲开，实在没办法才会跟导师见面。

“你觉得导师话不多、很威严，总是不确定他心里想什么，所以感到紧张、害怕，是这样吗？”杏子点点头表示认可。“那你见过导师发火、严厉地批评人的情形吗？”“那倒没有，但是感受着他强大的气场，就会想到他凶起来的可怕场面，我就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。” 杏子说，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场景，心里满是疑问、猜测：导师是什么反应、什么态度，生气了没有，对我是否满意……杏子每天都在心里无数遍地琢磨这些不确定的念头，想找出确定的证据，但总是徒劳无功，杏子由此慢慢地开始焦虑、失眠、怕见导师……

 

综合调整来应对

在做好杏子心理疏导的同时，心理咨询师多方面引导杏子提升问题解决技能。首先，是要坚持咨询，定期了解杏子的状况，同时针对杏子在咨询和心理成长过程中出现的具体情形作出指导。其次，要多鼓励杏子自身个性的改善。所谓自助者天助，应多参加社交活动、增加多类型人员的交流经验、促进心理成长，协助杏子克服成长经历形成的与严厉中年男子交流的困难。最后，引导杏子坦然面对问题，要主动跟母亲、舅舅等亲人坦诚交流遭遇的困难，取得家人的支持和帮助。

 

摘自《心理与健康》2023年3期